“左满舵!炮口右转!”范德布鲁克猛地挥下佩刀,刀锋在稀薄的晨光中划出一道寒芒。“威廉亲王号”巨大的柚木身躯在浪涌中笨拙地扭动,侧舷下层炮甲板的二十四门32磅铸铁炮在号令声中缓缓调转炮口,黑洞洞的炮管如同绝望巨兽一排排空洞的眼瞳。昨日密报中那句“炎华铁甲舰装甲厚逾十寸”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神经——他脚下的战舰,最厚的船板不过一掌!冰冷的汗珠顺着脊椎滑落,浸透了猩红绶带下洁白的亚麻衬衣。
“开火!”范德布鲁克的咆哮与龙傲云在“伏波号”舰桥下达的指令,如同命运的双生子,在爪哇海上空同时炸响!
“轰——!!!”
“伏波号”舰艏双联装305毫米克虏伯巨炮的怒吼,是撕裂天地的第一声丧钟!炮口喷出的烈焰长达数十米,橘红与炽白交织,瞬间蒸发了周遭的雾气。一枚被帽***拖着死神的白色尾迹,精准地砸向“威廉亲王号”水线以下那优雅的弧形舰腹。撞击的刹那,并非惊天动地的爆炸,而是一阵令人牙酸骨碎的、沉闷而巨大的木质爆裂声!仿佛一个巨人的肋骨被生生砸断。柚木碎片混合着铆钉、缆绳、以及来不及逃生的水兵残肢,如同喷泉般从破口涌出!海水,冰冷而贪婪的海水,发出恐怖的嘶吼,疯狂涌入那巨大的创口。
范德布鲁克被炮弹撞击产生的狂暴气浪狠狠掀翻在湿滑的甲板上,镶银指挥刀脱手飞出。他挣扎着抬头,视野被喷溅的海水和木屑遮蔽,只能绝望地看到自己心爱的旗舰,像一个被顽童戳破的华丽木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倾斜!他嘶吼着“开炮!快开炮!”,声音却淹没在底层炮甲板传来的、被海水倒灌淹没前的最后一片惊恐绝望的惨叫声中。
郁金香舰队仓促的第一轮齐射如同滚过海面的闷雷。数十枚沉重的实心铁球呼啸着砸向“伏波号”倾斜的镍钢装甲带。撞击点爆出一连串刺目耀眼的橘红色火星,伴随着令人心悸的金铁交鸣!然而,硝烟散去,那黝黑的装甲板上,只留下几道深浅不一的凹痕和扭曲的弹头残骸,如同被顽石击打的钢铁巨人皮肤上微不足道的擦伤。几枚未能命中的炮弹徒劳地激起高大的水柱,旋即被涌浪吞没。
龙傲云的独眼扫过装甲板上那几处微不足道的浅痕,嘴角扯出一丝冷冽如西伯利亚寒风的弧度:“雕虫小技,螳臂当车。”他抓起传声筒,声音稳定得如同在宣读航海日志:“全舰队注意!目标不变!***,急速射!给我凿穿它!”
炎华舰队的速射炮群开始了它们的死亡奏鸣曲。75毫米、120毫米克虏伯速射炮的炮口焰连成一片跳跃的火墙,密集的炮弹如同地狱冰雹般砸向已成混乱漩涡的荷兰舰队阵列。钢铁与火焰编织的死亡风暴,瞬间主宰了这片海域。
“奥兰治号”那高耸入云、雕刻着精美花纹的主桅,被一枚120毫米高爆弹拦腰斩断!巨大的桅杆连同鼓胀的风帆,如同被斩首的天鹅脖颈,哀鸣着轰然倒塌,覆盖了前甲板,将数十名水兵活生生砸成肉泥,洁白的帆布瞬间被鲜血染透,成为一张巨大的、滴血的裹尸布。“尼德兰号”的舯部甲板被一枚***洞穿,炮弹在底舱火药库的堆积点轰然引爆!刹那间,一团刺破苍穹的橙红色火球膨胀开来,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巨响,“尼德兰号”那柚木打造的躯体如同脆弱的玩具,从中央被狂暴的力量撕扯成两截!燃烧的残骸、扭曲的金属、焦黑的肢体被高高抛向硝烟弥漫的天空,又如同下饺子般纷纷扬扬坠入同样燃烧沸腾的海面。海面上漂浮的油污被点燃,形成一片片粘稠燃烧的火焰地狱,吞噬着一切落水的生命,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焦糊与油脂燃烧的恶臭。
“伏波号”主炮塔内,炮长王栓子脸颊紧贴着冰冷的黄铜方向机,布满老茧的双手沉稳而迅捷地转动着手轮。瞄准镜的十字线,死死咬住了“爪哇号”巡防舰水线处一道新旧木料拼接的疤痕——那是去年触礁后在巴达维亚船坞匆忙修补的痕迹,此刻在他眼中,便是这艘战舰的“阿喀琉斯之踵”。“距离三链,仰角五度,双发装填——预备——”他嘶吼着,汗珠从额角滚落,在布满油污的脸上冲出沟壑。随着他猛地压下击发杆,炮闩液压装置发出尖锐的泄气声!
“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