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一个瘦长脸、眼珠精明的同伴立刻警惕地四下张望,赶紧低声打岔:“慎言!慎言!老哥,这浑水可不是咱能议论的!管他谁死绝了,都碍不着咱。眼下…咱倒不妨多想想,怎么从这些刚爬上岸的‘新人’身上多刮点油水出来?”

        他的手紧张地搓动着,目光滑过那几个凡尘遗民,尤其在妇人怀中的枯瘦孩子脸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种评估物品价值的算计。“仙卫司的人扒一层,城里大小头目又刮一刀,剩下的……咱再‘帮帮忙’,蚊子腿也是肉啊!”

        “呸!你能刮出多少油来?”壮汉显然憋闷了很久,酒气掺杂着怨气,“你瞅瞅他们一个个皮包骨头的晦气相!好东西早被层层扒光了。城外那些乱葬岗子,这些天都快堆满了,拖儿带女撑不住倒下的,死了也干净!省心!这狗日的世道…”

        他灌了一大口廉价灵酒,辣得五官都扭曲在一起。

        柜台后,周英擦柜台的手猛地一顿,布巾下的指关节捏得惨白。她几乎能听见自己牙齿咬合摩擦的声音,强行压下的气血在喉头翻涌,带着铁锈般的腥气。

        她猛地低下头,只用眼角瞥了一眼邻桌——那个死死搂着孩子、双眼只剩下绝望灰烬的妇人。那妇人怀中孩子的气息,虚弱得像风中残烛。

        隔壁的宁溪端着空茶盘的手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麻子脸更深地埋下去,快步走向后厨,像要逃离这片令人窒息的空气,她的脚步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的颤抖。

        萧羽在柜台后的阴影里似乎睡着了,布满皱纹的脸在昏暗光线下没有任何表情,如同古井深潭,只有贴着柜台内侧的手,不为人知地紧攥成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一丝灼烫的金色在皮肉下隐现,又被浩渺深邃的力量悄然抹平,连一丝波动都未曾逸散。

        污浊的茶气,呛人的劣酒,粗鲁的低语,压抑的绝望……这些沉重的声响编织成一张无形的网,沉甸甸地压在浮生盏的每一个角落。

        角落里叶茜和青阳两人擦桌子的动作越发麻木,一下,又一下,近乎机械地擦着那片永远无法洁净的油渍。

        日影西斜,昏黄的光线透过蒙尘的小窗斜照进浮生盏,在污浊的地面投下一小片格格不入的暖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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