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天,街道上一声锣响,伴随着更夫拖长了声音的“关门关窗,防火防盗——”,连嬅却恍惚听见了小孩的哭声。

        她耳力好,凝神细听时又听见了女人的呜咽声,木头的摔碰声——从西边传来的。

        那应该是张府的左邻。

        这些嘈杂的声音直到四更才停,连嬅也睁着眼失眠到了四更。公鸡睡完一觉已经开始“喔喔”地叫嚷,她终于在鸡叫声里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也不踏实。从学校毕业了半年的连嬅在梦里重返课堂,还是名师一对一那种。

        站在她对面的人和她男神一样姓张,也一样官居首辅,是个干瘦老头。她称呼这位张首辅为“张先生”。

        张先生本名张璁,后来为了避讳改名张孚敬,浙江温州人,47岁才考中进士,仅仅八年就当上了首辅,属于大器晚成的典型。对明史略有些了解的人应该知道,他是因议礼时迎合圣意而扶摇直上的。于是不少人便盖棺定论,以为不过是个谄媚奉上的佞臣,而不知道他有“明代改革第一臣”的美誉。

        当然,张先生不会教她怎么革她爹的命,只是在教她怎么写“青词”。

        也就是跳大神的一边手舞足蹈一边往火里丢的纸。

        他讲起东坡先生和王荆公的青词,以《徐州祈雨青词》、《集禧观洪福殿开启谢雨道场青词》等为例,谈宋代借青词向上天祈福的道教传统。张先生将这两个人并列而论,又不可避免地发散到苏轼与王安石作为保守派与改革派在政治立场上的对立。

        连嬅在梦里听得云里雾里,脑中只有一句“表达了作者忧国忧民的思想”——她写诗歌理解经常套这句话。

        介绍乌台诗案时,张先生终于不满足于唱独角戏。他问起连嬅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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