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声,一滴混浊的汗珠砸在报纸上,洇开一小片模糊。格雷森喘着粗气,颤抖的手又抄起下面那份《堪培拉晚报》。通栏标题更是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尖叫:“血色黄昏笼罩!总督府彻夜灯火通明,大量文件疑遭焚毁灭迹!”
那铅字如小刀般割着他的神经:“……本报通讯员,冒着被总督卫队以‘通敌’罪名当场击毙的巨大风险,潜伏于邻近总督府后花园的废弃钟楼上观察整夜。可以确认的是,总督府后院内火光冲天!火堆燃烧得极其猛烈且规模巨大!绝非寻常取暖或烹饪之火!大批黑色或棕色的木箱、皮箱、卷宗盒被卫兵成车拉进院子,不加清点地直接投入火堆!纸张焚烧形成的浓烈烟尘裹挟着火星直冲夜空!记者仅凭空气弥漫的独特焦糊味便可断定——那绝对是在大规模销毁文件!……街谈巷议如瘟疫蔓延,城内恐怖氛围已到顶点!有传言说叛军早已秘密挖掘地道抵近城墙之下,只等一声令下破土而出!有传言说城内供水系统的关键闸门已被叛军内应控制,水源即将断绝!更有甚者言之凿凿,称驻泊在墨尔本港的帝国海军最后一支援兵舰队在驰援途中遭遇前所未见的强风暴……或已……全军覆没!港口……也已尽落敌手!我军主力在城外早已溃散!城内……只剩下少数海军陆战队残兵……在绝望中……负隅顽抗……死亡的气息……已经笼罩……”
龙旗压城.堪城残阳.泣血督府
“扑通”一声!格雷森感觉一股冰冷的寒气从脚底板瞬间冲上头顶,天旋地转!手里的报纸像烫手的烙铁般滑脱,那些刺目的大字和铅灰的纸张哗啦啦散落一地。他再也支撑不住肥胖沉重的身体,双膝重重地砸在柔软的地毯上!那双戴着宝石戒指的手死死抠住珍贵的波斯地毯,指甲几乎要撕裂布帛抠进下面的硬木地板里去!
“上帝啊……”他头深埋在昂贵的地毯绒毛里,声音闷闷的,像个被捂在被子里的垂死之人最后的哀鸣,“约翰帝国的太阳……那永不落下的太阳……真他妈的……要……沉没在这片……鸟不拉屎的……野蛮之地了吗?!”
城外,漆黑的夜幕是最好的掩护。自治政府的工兵队伍像一群不知疲倦、默不作声的土拨鼠,正在紧张地挖掘着通向死亡与胜利的壕沟。
铁锹插入冻土的“嚓嚓”声,泥土石块滚落的“哗啦”声,压抑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首暗夜进行曲。数百条精壮汉子,一个个光着膀子或穿着沾满汗水泥浆的短褂,挥汗如雨。泥土腥气和浓重的汗馊味弥漫在冰冷的空气中。李云龙没回指挥所,他像个最普通的工兵一样,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刚刚挖出的湿漉漉的壕沟里钻来钻去,亲自指挥调度:“都听好了!第一条平行的主壕沟!距离城墙就控制在四百码的样子!长度要足够!横着铺开,给后头跟上的兄弟们当临时藏身的猫耳洞!再往前推!”他指指点点,“接上去的沟,挖成‘之’字形的!蛇行!拐弯抹角!这样拐着弯向前拱!记住!每条延伸的壕沟和城墙的夹角要小于四十五度!脑袋别他妈总对着城墙上那黑洞洞的枪眼炮口!那样给人家当活靶子吗?!都埋下头!加把劲儿!赶在天亮前得给我摸到城脚下!”
另一头,赵铁柱提着一盏昏暗的风灯,在齐腰深的壕沟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巡视。昏黄的灯光只能照亮巴掌大一块地方,晃过一张张年轻或沧桑、被汗水裹满泥垢的脸。没人说话,只有牙齿偶尔因寒冷或用力而发出的轻微磕碰声,和铁锹铲土时撞到石头的闷响。赵铁柱仔细看着每一张脸,从那疲惫的脸上读出来的只有一样东西——死磕到底的倔强。灯光的边缘晃到前头刚挖出来的一截新沟壁。
“咔嚓!”一声不寻常的、带着金属刮擦感的脆响突然从前面传来,在一片沉闷的挖土声中显得格外刺耳!
赵铁柱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像头即将扑击的豹子,猛地停下脚步,同时大手向后猛地一挥——那是个无声但极其严厉的命令:所有人!停下!别动!后面埋头苦干的士兵们骤然定住,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个个僵在原地,大气不敢出。
前面几个围着出声点的工兵,动作更加小心翼翼了,他们扔下铁锹,改用手一点一点地去扒那湿漉漉的黑土。那感觉,像在一个堆满了炸药的破庙里徒手排引信。土被一点点扒开,一个深埋着的东西露出了狰狞的一角。借着昏暗的灯光,众人看得心头猛地一凉——竟是一枚锈迹斑斑、带着触发引信的……地雷!正是约翰国军队埋下的……索命“伏地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