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报童嘶哑的喊声回荡在唐宁街上空时,愤怒的伦敦市民、反殖民主义者和闻讯而来的华人侨胞,已经将首相府围得水泄不通。臭鸡蛋、烂菜叶如同雨点般砸向那象征帝国权力的门柱,瞬间将其糊成了黄白相间的耻辱柱。议会的钟声急促地响起,却压不住街头汹涌的怒潮。
而这仅仅是开始。更致命的一击,紧随其后,来自遥远的非洲大陆。由李冰冰亲自策划、主笔的《晏清报》特刊——《黑骨殖》,以整整十二个版的篇幅,刊出了来自刚果橡胶园的血腥照片:被砍断手掌的土著在血泊中哀嚎;约翰国监工穿着锃亮的皮靴,狞笑着踩踏在婴儿的头颅上;而照片的背景里,赫然是标着“约翰国皇家特许刚果贸易公司”字样的仓库!铁证如山!
当这份特刊通过隐秘渠道迅速扩散至欧洲各大城市时,引发的已不仅仅是哗然,而是席卷整个西方世界的道德海啸。人道主义组织、教会、进步知识分子、甚至约翰国国内的部分议员,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谴责和声讨。议会大厦的钟声变得沉重而喑哑。而在唐宁街十号那间书房里,斯坦利首相正疯狂地将一摞摞密档投入壁炉。跳动的火焰吞噬着纸张,升腾起的灰烬,如同黑色的雪,飘落在书桌旁那个巨大地球仪的澳洲位置上,覆盖了那片象征着帝国荣耀的红色的区域,恰似一场微型的、令人绝望的殖民末日。
当战争的硝烟在巴达维亚上空渐渐飘散,另一种更为深刻、更为艰难的“战争”——重建与融合,在爪哇的土地上悄然拉开了序幕。
爪哇总督府那曾经象征着殖民权威的穹顶大厅内,此刻却进行着一场意义非凡的仪式。来自爪哇各地的土著酋长们,手持象征部落权力的犀角杖;华人商绅领袖们,指戴代表财富与信誉的翡翠扳指。他们的手,在无数双期盼的眼睛注视下,同时按在了一份崭新的文件上——《同泽宪章》。这份宪章,将奠定未来爪哇行省的政治经济基础。
炎华国派驻爪哇的最高民政长官陈敬之,这位曾在荷兰人种植园里当过苦力、深知殖民残酷的归侨,此刻站在大厅中央,声音洪亮而坚定:“自今日起!所有土地,收归炎华国所有!原种植园主,可保留其宅邸居所,但其所占万亩椰林、橡胶园、咖啡园,将按人头公平分配予无地之农民、华工及土著同胞!”他猛地抽出腰间的佩刀,寒光一闪,“呛啷”一声,斩断了脚边一条锈迹斑斑的铁链——那铁链的另一头,拴着百名刚刚从荷兰人矿场解救出来的契约华工!“所有红溪会战士,经整编训练后,编入炎华国国民卫队爪哇支队!华人、土著,混编成营,同袍同泽,共守家园!”
大厅中央,政务院尚书赵丽颖,这位以远见卓识著称的女政治家,缓缓展开了一幅精心绘制的烫金设计图。图纸上呈现的建筑,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是一座前所未有的宏伟建筑!伊斯兰风格的巨大洋葱顶穹窿,庄重而神圣;其下,却是八十一根华夏风格的朱漆大柱,稳稳托起宽阔的议政大厅。最令人震撼的是穹顶内壁的巨幅壁画:左半幅,是郑和庞大的宝船舰队劈开爪哇海的惊涛骇浪,宝船上的龙旗猎猎;右半幅,是满载香料的阿拉伯三角帆船,正驶向遥远而繁荣的泉州古港。两股来自不同文明的汹涌浪涛,在穹顶的最高处交汇、融合,共同托举起一枚崭新的徽章——蓝底金星,其上,炎华国的龙纹与澳洲的袋鼠图腾和谐共存,象征着这片土地上新生的、融合的国度。伊斯兰的星月纹饰与华夏的斗拱飞檐,在图纸上完美交融,尖拱的优雅与鸱吻的威严,共同谱写出一曲崭新的建筑诗篇。
“此楼,名为‘双海阁’。”赵丽颖的声音清晰而富有感染力,她的指尖轻柔地拂过微缩模型,“这里的每一块砖石,都将取自殖民者堡垒的残骸,重新熔铸!每一扇玻璃,都将掺入熔化的镣铐铁水,重新烧制!我们要让后世子孙,当他们触摸这墙壁的冰冷,感受这玻璃的光滑时,就能触摸到先辈为自由付出的代价,感受到那挣脱枷锁的炙热温度!”她的目光转向陈敬之,“陈长官,议会大厅的地砖,需用两种石材铺就:取自闽粤故土的青石板,与爪哇本地的红砂土。按五五之数,严丝合缝地拼接!要让步入此厅的每一位议员,无论来自何方,都踏在共同的土地上!”
陈敬之的手指颤抖着,抚摸着图纸上那用荷兰人遗留大炮熔铸而成的龙纹浮雕。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上了这位硬汉的眼眶。“赵尚书……”他的声音哽咽,带着浓重的乡音,“我爹……当年被荷兰人吊死在糖厂的绞架上时……要是能……能看见这座大厦……”远处,土著长老卡鲁吹奏起古老的骨笛,那悠扬而略带苍凉的曲调,竟与工地上炎华工程师指挥土著、华人劳工合力夯实地基的雄浑号子声,奇异地交织在一起,回荡在总督府的上空,仿佛是新旧时代更替的奏鸣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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